这几天严重感冒,鼻子塞得死死的,发了高烧,稍有缓解才有劲刷手机,看到广医二院研究生跳楼的消息,我汗毛竖起差点晕倒。“卡布琦诺”同学的愤然离世,如同几个月前西安交大的医学生在宿舍割喉自杀时一样,同样是引起学长学弟学妹们一阵阵哭泣哀嚎,为年轻的医生鸣不平、击鼓喊冤、讨要公道。
从流传出来的资料可以看出,卡布琦诺同学是广医二院神经外科研究生,从他前不久的临床日记和朋友圈可以看出,字里行间充满着对患者的关心,言语之处透漏着对病人的爱护,他一定是个性格很好的阳光大男孩。
网上发出伤心声音的,仅限这一小波年龄相仿的底层医学生,经历着类似的一线工作,刚刚开启漫漫医学路上的开端线上的学子们,还有一些和逝者关系好的学长师兄们,含泪相告,言辞义愤填膺却显得无力,因为得不到多少回音。难道导师层面已经麻木到司空见惯?一个又一个年轻又活力的生命的终结,很快就会被大家遗忘?
这些年能考上医学院的,能上医学硕士博士的,基本都是学霸级的存在。上大学之前,家里都贴满了奖状,中学都是班上的宠儿,长期都是父母炫耀和满足的资本。求学医学院,怀揣着悬壶济世的梦想踏入校园,拥抱治病救人的志愿披上白袍,肩负着白衣天使的使命进入临床。突然,啥也没了,高楼纵身一跃,自己先入了地狱!
进入临床后,他到底面临了什么心理落差?我们无从得知。网络上零星的消息只会被看作“小道消息”,也只能等最后的官方“调查结果”,也许还等不来。他就这样默默地离去了。身边一位同事早上高昂着头说:“如果是我,我跳起来给就给老板、护士长以及护士们一人几个大嘴巴子,然后告诉他们老子不伺候了。换个角度想想,连死都不怕,其他的我还怕个毛!”。
对于刚从校园学堂走向临床科室的小鲜肉,没有经过社会的捶打,没有体会人心的险恶,没有滚出满身泥,可能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科室就是一个大江湖,江湖中有励精图治的前辈,也有内卷内斗的人情世故。这能怪他太稚嫩单纯么?我觉得不能,反而觉得这些年临床一线医生承担的太多了。
一线年轻医生,本职工作是在上级医师的带领下管病人、写病历、上手术、下医嘱、换药、值班,患者的大小事务都要事无巨细的参与,是连接上级医师、护士、患者、检验科、影像科、病案室、结算部门等的枢纽站。本职工作已经超负荷了,还要面对和解决其他职能科室、机关的检查、指导,还有无止境的开会、学习、科研、论文、为职称晋升耗尽所有的脑汁等等等等。上述是普遍现象,而不是个案,一线医生和护士的地位,永远属于圈子的最低,无论是硕士还是博士。所以,一个团结友爱、积极向上的一线医生工作环境显得多么的珍贵。
医生陪家人的时间是无比稀少的,医生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。年轻的医生小伙子们,连舔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,有的却在仅有的一些业余时间被拉去舔上级和领导,比如陪喝酒、陪体育运动。
我在当一线医生的时候,不谙世事也锋芒毕露。博医院工作,那时已经是6年多的主治医师,已经熟练很多腹腔镜大手术。医院,人生地不熟。没想到的是,医院的工作氛围腐朽不堪,貌似大家都满足于躺平享乐。我提出要开展多项新技术,这些技术其实不算新,但在医院却是没开展过,而且我自己已经经验较丰富了。理想是丰满的,现实却骨感风寒。科室领导“一言堂”的做法,以及太极高手一般的腾挪闪展,让我碰了一鼻子灰后仍无法开展,并被排挤和打压。有一次主任“好心”地教导我:等你当上主任了,啥都好说了。没当上主任,你再有雄心大志,都可能会被废掉。
好在我坚持挺过来了,受了一些委屈,走了一些弯路。好在受委屈时间不长,我后来顺风顺水开展了很多自己想做的工作。中间的有些委屈在有的人看来是天大的委屈,可是人与人不一样,不能因我挺过来了,不能因别人没挺过来就批判别人心理素质差、挫折训练少、抗压能力弱。
医生们常说,一个科室好不好,主要看两个人:一是院长,二是科主任。医院科室航行的舵手,掌控着前进的动力和方向。一个牛叉的院长,医院局面,由萎靡不振变得朝气蓬勃;一个科主任的心胸格局,直接决定科室内部的从上到下的精气神,直接拉深大伙的职业幸福感。一个自私小气的科主任,抑或暴躁无理的科主任,会滋生各路牛鬼蛇神,甚至可能带出一支医德败坏的队伍。这些年互联网网上爆出的医疗圈的瓜,不比娱乐圈的少。
卡布琦诺所在的群里,大家都在撕心裂肺地拍了拍。
隔空喊话“生命最后一秒你有没有后悔学医?”,让人顿时泪崩